小明

【戬云】枕山襟海#1

杨戬=木二，吒=祥，统统都是一个人

我是大俗人，整点伪双替身醋梗和失忆梗

百千里路云和月，你寻来他的转世肉身，他遗失了他的神明。

李云祥打小就知道，藏于俗世的鸿沟当中，最难以逾越的便是，明明已经并肩而行很久，却从未有人率先伸出插在裤兜里的手。

市侩定义他们的状态为胜似手足的兄弟。

所以他们就做了对惹人羡慕的兄弟，做了近二十年。

机械的轰鸣声由远及近，再由近即远，带走了木二郎，有风吹过，吹散了那句轻飘飘的“就送到这吧。”

风声中似有低叹，李云祥方惊醒过来，拔腿就追，甚至遗忘了站台上停放的摩托车，他朝向残影不断嘶吼着“你能明白吗”。

站台短短一程，轨道延绵不绝，远行客是注定要和送行人分别的。

没听到回应的李云祥不甘心，于站台末端一跃而下，在周围的惊声尖叫里狠狠跌落。不知道是因为摔断了腿，还是因为知晓再也追不上了，再没爬起来。

他想，东海市也没多么富饶，最快的列车烧得什么破燃料，呛得他喉咙和眼睛一起疼，像被生生剜掉了那样。

他又想，又聋又哑不好，不如没心没肝，就当黄粱梦一场，醒了再做李云祥。

“你要是喜欢他，就去找他。”喀莎敲敲李云祥腿上的石膏板，“做了梅山行长又怎么样，就算是东海市市长，照样搞到手。”

李云祥向来敢爱敢恨，他觉得喀莎说得有理，拖条瘸腿骑上摩托，一直向南方开去。

当李云祥看到梅山银行总行的招牌时，他的腿已经痛到没有感觉了，恍惚间，已经跋山涉水不知多少天。

“我找你们木行长。”李云祥横在贵宾接待室。

“抱歉先生，我想你是记错人了。”接待小姐纷纷面露难色，别说总行，他们整个梅山银行的系统里，都没有一位叫做“木二”的行长。

“叫他出来见我。”李云祥整张脸阴沉下来，将那双上挑的眼睛衬托得更亮，越发能看清里面的火气，他咬牙切齿地补了句，“如果不想我砸烂这里的话。”

“先生您消消火。”接待小姐一边端来冲好的凉茶，一边联系保安，叮嘱一定要悄无声息请走这位来闹事的宾客，万不可惊动了来视察的行长。人算不如天算，前脚打完安保电话，后脚就撞上了晃悠进来的行长。

“找我？”

“二哥？”

两道声线同时响起，两人具是诧异。

借用李云祥以往的话来讲，木二那张脸，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。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分明就摆在脸前，毫无二差，他却怎么也认不出来了。

绑系在额头上的布巾被礼帽取代了，穿着也变成了认不出牌子的奢侈西服。李云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，生怕哪里沾了机油，确认没有后，才肯像往常那样将手臂驾到他的肩膀，却不自然，贴到他的地方僵得不像样，只有语气还轻浮着，“喂，我说你，是我认识的木二吗？”

“鄙姓杨，单名戬。你是？”

李云祥脑子里轰鸣一声，他想着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。

木二就是杨戬，他知道。

准确点来讲，木二是由杨戬的元神幻化出的一部分。这身份是被那孙猴子捅破的，还戏称木二为杨戬人间分戬。

“你说你去哪不好，偏偏来了这东海市，还偏偏遇上了…”机械面具的眼珠似在李云祥身上凝视了一霎，又随佩戴者的夸张大笑左右乱转。

李云祥本跟着孙猴一起笑闹，伸手扯那条有些褪色的头巾，说什么也要看看他的第三只眼。木二向来是惯着他的，叹了口气任由李云祥胡闹。

“瞎了？果真是瞎了？…你踩我做什么？！”孙猴还在笑着，裸在外面的脚趾被李云祥的皮靴狠狠一碾，立刻大声痛呼起来。

李云祥将头巾缠回木二额上，高度碰不到他的后脑，甚至点起了脚。

木二看着他蹙起的眉，上挑的眼角，浓密的睫毛，又懊又恼啃起的下唇，心突然就软得不行，他拍拍李云祥毛毛躁躁的头发，又摸到扎起来的发揪，安慰道，“没事的。”

“怎么倒成你安慰我了？”李云祥在木二后脑打结的手重了几分，像要把他的脑子勒清醒那样。

木二却只是笑，“瞎了有瞎了的好。”

哪有瞎了还好的？李云祥呸了一声，替木二把糊涂话收回了，拽着木二就走，出门前朝那泼猴喊道，“你的车我免费改了。”

李云祥在高架桥上极速奔驰，后面载着木二，木二的手环着他的腰，不像喀莎似的娇小，倒像是把李云祥裹在怀里一样。

俩人谁都没讲话，安静得能听见桥下的海浪，东海市的海风是凉的，却不刺人，吹得人心里发痒。

木二的头发蹭在李云祥脖颈上，蹭得他思绪更乱，他想起小时候赖在他娘怀里，他娘讲的劈山救母的故事。

小小的李云祥总是问，后来呢，后来呢。

后来的故事绘本里没有讲，他娘编的结局次次都不一样，但无一例外，全部都是美满的。

如今的李云祥倒是猜出个七七八八，木二大概就是在那时候伤了眼睛。

“疼么？”李云祥第一次的关心很是拗口，“眼睛，还疼么？”

木二环抱在他腰腹的手随不平整的路面颠簸，不小心落在李云祥的胸膛上，隔着衣服触碰到的心跳强而有力。

他知道，这种频率叫在乎，于是不欺不瞒不矫情地答道，“疼。”

李云祥猛地刹住车，轮胎划过地面拽出火星。他的脊背猛撞进木二的怀抱里，没等木二抱瓷实两分钟，便跳下车来，蛮横来拉木二的手，眼睛里冒着燃不尽的火光，“做神仙有什么好？天庭利用你，你不愿意回去就别回去。留在人间，做我一个人的神仙便是了。”

“好。”木二将手掌翻过来，盖在李云祥手上包住，怕单字的承诺不够重，又重复了一遍，“好。”

“杨戬，你就是个骗子。”

梅山银行总行的会客厅有几十平，却装不下一句轻飘飘的话。

李云祥最后看了眼杨戬，拽起沙发上的外套，跛着脚，骄傲地，一瘸一拐地，离开了这全然陌生的地方。